二、        天路

梦醒时分，朝阳透过车窗送来一缕缕晨曦。这一觉睡得很好，全然不似在颠簸的旅途。窗外景色如走马灯般不停流转，衬以火车疾驰的声音，让我如释重负。曾在城市的套路中百转千回，而今终于踏上天路——青藏铁路。

乘务员介绍了很多，风景人文、铁路修建、高原环境等等。车上响起熟悉的旋律，应情应景，是《家乡》与《天路》。XXXL纯粹的歌声带着我的思绪飞向窗外青海湖那片碧水蓝天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。这般溢于言表的欣喜甚是久违，如孩提一般

同在天路上的乘客各有不同的目的地。除了最多的是旅客，还有面对景色愈发撩人却波澜不惊，往来轻车熟路者，或许是常年辗转于边疆与内陆的工程人员，延续着西部的建设，成就一方岁月静好。也有人将去往圣地朝拜，他们萍水相逢，而佛缘与共。列车里的人们亦将各奔东西，亦似殊途同归。

前些日子看见新闻“百余位乘客集体擦车窗”时，便回味起了这段路程，确实引人入胜。当初我们只是简单拍了几张窗外的风景便作罢，似乎只是作为走过天路的证明。其实，旅客也好，工人也好，信徒也好……天路会带着你去往心之所向，便不用拘泥这一窗之隔。

这一路像是序曲，开始告诉我们此行能纵情于山水自然，却不得不心生敬畏。

日间经过美丽的青海湖、茶卡盐湖，而与唐古拉站、可可西里则相遇于凌晨。虽见不到真容，但前者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铁路车站，后者是我国最大的自然保护区，却有“生命的禁区”之称。正好在我们途经那几日， “95后小伙骑行可可西里遇难”的新闻上了头条，一周前通报确认遇难，他最后一条朋友圈说在“狼叫沟”听到了狼叫。

乘务员介绍青藏铁路纪念册时，听不出营销与功利，但说起当年建设者的牺牲，我听出了她几分哽咽，语气不由得急促，几度顿了顿。想起当初去四姑娘山时，大巴通行的隧道已然建成，但“缺氧不缺精神”这样的标语仍伫立在隧道口。愿此般精神随高山上条条“天路”永驻，“从此山不再高，路不再漫长，各族儿女欢聚一堂”。

高原环境渐渐来临，烟民们首当其冲——高原列车花式供氧，严禁吸烟。即便中途停靠站台时下车，普通的打火机也容易因海拔与空气氧含量等因素出现“高反”而罢工。

纵观整个旅程，从刚上天路时乘务员介绍的字里行间，到后来所见所闻，都是这样的基调——能纵情于山水自然，却不得不心生敬畏。天路，则是它的开始，预示了往后的不平凡。也将带我们到“日光之城”拉萨——一个离天空很近的地方，带我们去往心之所向。

*此文初成于2021年5月1日，前一日“西藏冒险王”遇难一事尘埃落定。亦以此文致敬热爱自然的勇者与边疆建设者等

Ratin/ratin@knsoft.org

Genes 文采不错。。。去西藏一直是俺的心愿，可惜现实压力略大，不敢奢望啊。

三、        天空之城

与旧友谈笑间，火车已疾驰过一个昼夜。我坐在窗边盼着夜幕，又在夜里呼唤黎明。突然手机响起——这时谁会给我打电话呢？想想也对，这一周多的时间东奔西走，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。走到车厢连接处接通电话，一番寒暄后，我对此行只字未提。结束前想了想，便与家里交待说这几天与朋友去附近郊区玩一下，可能没信号，打不通是正常的。

虽说“游必有方”，但默契的是我们如同一些鸟儿，羽翼慢慢丰满的同时也成了报喜不报忧的欢喜鸟。从此，我们愿分享归来后十分的喜悦，而不愿分享途中半分的隐患。我们行程上没有计划与安排，但一些安全知识和装备还是有所准备的。我们看着别人踏上追寻诗与远方的路，也听闻有人在这条路上与惊险擦肩而过甚至罹难，一时间“信仰”与“无知”难辩。如果说“不顾劝阻”即是“无知”，远方的路比平日逛街的路凶险却也是避无可避的事实。我想，人不能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我一定不甘于这样的苟全罢。

列车走过广阔草原，经历风雨，与冰雪山峦打过照面，终于来到天路末了。下了火车，云开日出，阳光万丈。这里纵是赤日灼灼逼人，却如冬日暖阳，散开了我心中的阴与霾。云霭近在咫尺，这是我足迹所至，离天空最近的城市。

“扎西德勒”意为“吉祥如意”，也在这儿用以表达对八方来客热切的欢迎和祝福。接过哈达与金刚结，我们真正“进藏”了。上桌的藏餐丰盛而实惠，离店前我草草许了愿，将哈达挂在店里，老板娘将定期一起带去寺里祈愿。我不信教，对争相转发的锦鲤、超越等等也不以为意，兴许种种份外的渴求早已在风雨兼程中磨平棱角，成了可遇而不可求。但既已到此，也便寄托一份美好吧。

中岛美雪在歌词中写道：“通往幸福的道路有两条，一条是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，另一条便是放弃自己所有的愿望”。可生活往往不像计算机非0即1这样简单，而是像陈年喜写给儿子的诗——“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人间，又怕你真的看清”这样万般纠结、五味杂陈。来到拉萨，我便想看看这里的人间，却不见一星半点悉意的烟火。

我往来于市井，看见人们顺时针摇着转经筒，念念有词。还看见虔诚的信徒在朝圣路上三步一叩首，终于来到布达拉宫脚下，甚至看到朝圣者——只有一条腿。这里是藏传佛教的圣地，香火缭绕，我不得看清这般烟火。

我回到客栈，店里的司机说他大学打游戏赚点外快，毕业后便来到这里做司机，载往来的旅者穿越阿里无人区。热爱流露于字里行间，我与他同岁，但我以为的人间是熙攘的人群，以为的阳春水是日复一日的工作，甚至一岗难求。我羡慕他这般豪迈洒脱，也羡慕他如愿以偿，过得精彩。

拉萨，日光城，一座离天空最近的城市。稍息几日，我们也将继续前进，追寻我们的光。虽然我们从俗世来短暂走一遭，这点追寻比起他们微不足道，但愿圣城的阳光能抚慰旅者的心，它一定为来者照亮前路。

Ratin/ratin@knsoft.org